最近花了不少时间了解学习房地产相关的经济制度,越学习越觉得这里面真是藏着时代的脉搏。
写篇小文梳理一下房地产波动结论,以逻辑框架为主,数据很少。欢迎交流,希望能对你有启发。
一、地方政府深度介入的市场
投资里有个概念叫做提价权。指的是某商品拥有提高价格的能力,而不会影响其销量或市场份额。
巴菲特有个经典案例布法罗晚报就体现了这一点。经过几年艰苦的商战,竞争对手破产,布法罗晚报成为当时布法罗市唯一的一家报纸,当地市民只能看布法罗晚报,当地的广告商只能在布法罗晚报上打广告。
垄断之后提价权就产生了,布法罗晚报可以提高广告报价,而不用担心广告商会跑到竞争对手那里去。
假如将土地财政作为一种生意模式来分析,那么它也具有这种提价权。
地方政府作为城市土地的唯一供应商,掌握了供地节奏、城市规划、公共服务供给,毫无疑问是垄断的。
外来人口想要在城市立足,房子是道很难绕过去的坎。
现实利益层面,房子直接或间接关联着教育、医疗、社会保障等。
文化层面,房子关联着安全感、体面感、乃至社会阶层定位。
房子是如此重要,以至于人们愿意(或者说不得不)以极大的代价去取得他。
换个角度来说,就是地方政府拥有极大的提价权,可以把土地价格定的十分之高。越是经济发展好的大城市,这种提价权就越强。
能强到什么程度?可以使得终端房价=6个钱包+家庭未来30年相当一部分劳动收入。
再来说说房地产商。
房地产商在产业链中的地位远没有政府重要,他们也要用尽浑身解数去嗅闻政策的走向、市场的走向。
以杭州为例房地产波动结论,各个板块房屋限价由政府硬性规定,无法突破。在楼市看涨的年份,房子不愁卖,但拿地成本高(土拍成交价高),房地产商单个楼盘的利润空间极小。
杭州本地房企滨江集团2020年业绩说明会上,董事长戚金兴曾坦言:“公司最近在杭州集中土地出让中获取了5块土地,在滨江团队精干高效管理下,努力做到1%-2%的净利润水平。”
低利润的楼盘,不可避免地需要扣成本。因此楼市上行期间土拍的楼盘,往往质量都不太好。
在楼市看跌的年份,房地产商拿地谨慎,此时土拍往往以底价成交(不限价了还是以底价成交),甚至流拍。但此时核心地段的土地仍然会有相对高溢价,因为确定性高。例如杭州3月份出让的滨江区星民地块,土拍成交楼面价2.86万元,溢价率仍有23%。
对比两种情况,房地产商在楼市上行期利润空间小、高周转;在下行期理论上利润空间大,但其实十分被动,房子卖不出去,一下周转不过来就要爆雷破产。房地产商集体爆雷的奇异景象,这两年我们都看到了。
卖地的生意模式相对就十分滋润,上行期多赚,下行期少赚。
二、土地财政的历史
上面的分析显得地方政府像个大商人:将土地收益占为己有,隐藏在帷幕后面露出邪恶的笑容,土地财政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邪恶的产物。
这样子的结论我认为并不全面,有必要探究一下土地财政的前世今生。
土地财政起源于90年代的分税制改革。当时的时代背景是中央财政收入不足,影响宏观调控能力。分税制后,主要税收改为中央与地方分成,也即意味着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会骤降。但财政支出又是比较刚性的,如何来弥补?于是就有了土地财政。
当时中国人均住房面积极低,城市化率极低,客观上需要更多的房子。地方政府使用拍地拿到的钱造地铁、造桥、造路、发展营商环境,提升了城市的吸引力,推高了房价,走上了正循环。城市化的起步阶段,土地财政起到很大的作用。
另一方面,任何制度都是有时效性的。众所周知,土地财政已经不适用于现在这个时代了。地方政府拿着土拍得到的钱去投资的项目,很多也并没产生多少效益。
那么,为何停不下来?
有很多理论来解释这个问题,我个人倾向于激励机制要负很大责任。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搜索“地方官员晋升竞标赛”,和B站上温铁军教授的一些发言。
土地财政还关联着金额庞大的地方债、城投债。这里就不展开了。
三、房价何以波动
站在地方政府的角度,土地财政类似于一种税收。
站在房产拥有者的角度,则不完全是税收。因为他有机会进行时间上的套利,将房产以更高(有时是更低,则套利失败了)的价格卖给下一个接盘侠。这种套利可能性的存在,是普通民众心甘情愿加杠杆,掏空6个钱包的另一个重要原因。
这里贴出温铁军教授的原话,他形象地用自己来举例:
“中国人民大学引进人才,当时引进我的时候学校给了我一套房子,用成本价买的,买的时候不到100万,现在房地产交易商的报价是1500万。也就意味着我支付了100万,但我现在得到了一份1500万的财产。
因为我是研究经济问题的,我很清楚,这增值出来的1400万不是我的,我只支付了100万左右,我在人民大学13年,平均每年增值100万,大大超过了我的工资收入,这显然不是我的劳动所得。
这块虚增出来的部分,对于和我同类的人来说,就意味着是我们作为中产阶级的一块财产的基础。我不愿意失去他,我就得估算,它什么时候会跌,什么应该把它及时出手呢……”
最后一段的中产心理活动,实在太形象了。对于房价,有人希望涨,有人希望跌。其实大家共同的期待是:我买之前跌,我买之后马上涨……
咳咳。话说回来,温教授位于北京的住宅13年增值了1400万,到底是为什么呢?
在长达十几二十年的大周期里面,是因为城市化、经济发展、通货膨胀、土地财政、追涨杀跌等等因素合力造成的。
而在几年的小周期里面,房价则受追涨杀跌的预期影响更大。
任泽平说:房价短期看金融,中期看土地,长期看人口。我认为说的挺有道理。
格雷厄姆也说过:股票短期是投票机,长期是称重机。
何其类似,房地产就像城市的股票。
四、最近的政策
在居民部门杠杆率高企,收入预期悲观的当下。反身性再度发挥作用:房价下跌---更悲观---房价进一步下跌。
政府虽然能量很大,资源很多,但仍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。例如没法强迫你买房,没法强迫你结婚生孩子。
在这个5月,中央放出许多史诗级的房地产政策,如降首付、降利率、回购空置楼房等。就在我将要发文的刚刚,上海又来了一波大宽松,有种站在历史的最前沿吃瓜的感觉。
我个人的观点,政策并非想要鼓励土地财政,或是鼓励炒房。但确实想要扭转预期,托举资产价格,防止价格下跌过度引发社会动荡和系统性金融风险。
至于后续会不会又一次出现涨价去库存的情况,亦或者仍然趴地板上不动,那是另一个话题了……
五、我们能做些什么?
查理芒格说:宏观是我们必须承受的,微观是我们可以有所作为的。
在房地产的微观层面,就我个人来说,我不会去做的是判断后市的短期房价走势。老实说,这完全超出我能力范围了。
但是站在5年、10年以及更长的时间维度上来说,我认为:从居民杠杆率高企、土地财政难以为继、人口负增长、中央政府决心转变发展模式等几个关键的维度来说,过去二十年房地产的大周期都已经结束了,房子会永远上涨的思想钢印也该去掉了。
我会抱定“房住不炒”这一原则,具体来说:
假如我有多于自住需要的房产,我会择机将其出售,将释放出来的资本用于降杠杆;或是银行理财(银行理财收益率比大部分房产的租售比高)、股票投资等预期收益率高的地方。
假如我还没有购置房产,我会想办法延迟作出购买决定的时间。假如不得不掏空几个钱包,那么则要严肃认真审慎地考察楼盘项目,包括地段、户型、板块配套、城市规划、交通等要素。升值空间也许有也许没有,但做出好的选择,尽量避免亏损一定没错。
以上的应对策略仅是我的个人思考,不保证对,并且仅针对我一直生活定居的二线城市。中国幅员辽阔,地区之间的差异有时大过国家之间的差异。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非常重要,希望你有自己的独立思考。
假如还是很疑惑,那也没关系。慢慢看慢慢了解,做好准备,总会遇到能够有所作为的情况的。以下的资料对我帮助颇多,希望也能帮助到你。
1、书籍《置身事内》、《以利为利》
2、黄奇帆、温铁军、卢麒元的讲话。可通过B站、视频号搜索。
3、播客知行小酒馆。E76对话杨天楠:我真希望!我在买房前知道这些房地产常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