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佳芝的婚礼,是持续过一秒钟的——这是我十七年后重看色戒想到的。这些年我和王佳芝一样爱得白刀进红刀出。\n \n佳芝是形容词。\n \n她的悲剧最根本在于,佳芝难以获得恨易先生的激情。对邝裕民来说,杀汉奸是报前线牺牲的哥哥的家仇,对老吴来说,佳芝也是他回报妻儿的一颗香艳冷子弹。国是父权的连锁店,女人要到的从来都是假的:佳芝在她广东原籍的那爿小店都没能获得位置过。父亲带着弟弟去了英国,她最大心愿不过也是跟了去。\n \n女人无国,女人是国的土地本身。而国是在上面践踏着生活着的那些人,他们在把女人作为流通物用以降敌,她们在敌人那见到真感情…女人的国是暧昧的,因为是她爱的人的镜像。\n \n佳芝这一辈子都在虚假里找真东西。佳芝是麦太太。要敞开胸脯任敌人啜饮。混乱里,李安安排了粗糙的geming场景,只有易先生是热的。动物捕猎时都睁着眼,只有他们肉身贴合那几场案板上的戏,他们放心闭了眼。\n \n都想成为女间谍。旗袍香风,大腿吊带袜里藏匕首。我想,是因为女间谍,是第一个把性和爱分开的女人。\n \n可惜女人的爱情多半是用来解决存在主义危机的。\n \n两人横陈榻榻米上,在异国的蔺草味里轻叹一支天涯歌女,易说,他也是娼妓。\n \n1992年,斯蒂芬森写了科幻小说《雪崩》,讲佩武士刀的外卖员在电视雪花的白噪音麻痹精英的世界穿行。那是一个电脑靠1和0来表现所有事物的世界,01是存在/虚无的关键性区分,是创世神话本源。\n \n易先生相对地在或不在,他是重庆的狗。而王佳芝她从不在那。她一生都隐喻中穿行。\n \n就像每个只会用比喻的人,没碰过铁铮铮的东西,世上只有一块赤铁,其余都是余热。一生只见过世界的下半身。\n \n这个角色对张爱玲来说,不过是糯米纸般的一层分身。但佳芝只有一支笔,就是她的身体——她写了一个双面女人的故事,或许那是两个故事。但到底技法不够,她混淆了。\n \n人混乱的时候,才记起来原来这一直是一场身体的较量,是肉搏。她坐在吧台边,长腿晃荡,终于饮尽那杯酒的时候,才发现舌底藏了一枚冷戒指。那枚粉色的六克拉鸽子蛋是真的。至今女人们还在因为一只“敲诈”来的钻石,而闭上眼赴死说句I do,因此在印度人的珠宝行叫易先生快走的那一刻,几近婚礼。\n \n佳芝的婚礼,只持续过一秒钟。她的名字,王佳芝,就是上海话的“戒指”。#女性 #随笔\n \n🎪我在这里讲更多的故事新解和新故事。\n \n更多的我请来字花落座@字花文字公司